面对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形势，为老人的住家进行“适老化改造”，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。

　　然而实践远没有理念完备，在如今的市场中，想找到一家能够进行适老化改造设计、施工的企业仍然很难。面对缺乏标准、责权难定的市场，更多的装修队伍不愿进入这一领域；专业适老化改造企业，又难以在个人市场获得利润。适老化改造的路，该如何走？

　　走遍装修市场

　　见不到适老化仨字

　　“早听说过适老化改造，没想到找起来这么麻烦。”就在3月底，郑淞文想为年近80的父母物色一套适老化改造的方案。在媒体上看过适老化改造的种种案例，他还以为这一理念早就深入市场：“连跑了三个装修市场，适老化三个字都没有看见。”

　　郑淞文的要求并不复杂，尚能自理的父母，只需要在家中安装扶手等无障碍设施：“因为自己装没经验，就想找家专门做的公司。”

　　然而在装修市场找了一圈，郑淞文发现，打着各种概念的产品很多，偏偏没有“适老化”的改造，还有商家直接表示，不知道什么是“适老化改造”。

　　“有个商家问我，买扶手叫什么适老化，把我还问住了。”而在郑淞文心中，安扶手不难，但安在哪里，用什么样的扶手，才是自己需要了解的：“老人眼瞅着身体一年不如一年，需要一些辅助的设备。可需要什么，装在哪，子女不懂。”

　　装修市场找不到适老化改造企业，郑淞文转而在网络上搜寻。使用“适老化改造”当关键词，郑淞文搜到了几家北京相关企业。

　　“接触了一下，感觉都不太靠谱。”郑淞文联系的第一家，始终不愿给出报价，只说要现场看过才能沟通；第二家企业则在听说需求只是添加扶手等设备时，直接表示活儿小接不了：“感觉他们更想卖的是设备，例如床具。”

　　与此同时，由于没有统一的展示平台，郑淞文对公司的收费、口碑一无所知：“好多适老化公司的网站，一看就很山寨。”适老化产品也让郑淞文看得一头雾水。以最常见的扶手为例，在淘宝上搜索“适老化扶手”关键词，可以查询到多个种类的扶手，价格从数十元至数百元不等，材质则标为“抗菌尼龙、304不锈钢”等多种：“看了半天，不知道哪种好。问老人意见，他们就说随便，太麻烦就别装了。”

　　收益小责任大

　　装修企业只能观望

　　一边是找不到改造企业的消费者，而另一边，在适老化改造边缘观望的企业亦很多。

　　“有不少问的，我们都没敢接。”徐宏在北京已干了十多年的装修，自己的企业每年承接数十套家庭装修业务。最近几年来，开始有业主向他咨询适老化改造，“需求有，但我们没有相关的设计，只能业主说怎么干，我们就怎么弄。”

　　徐宏坦言，没有专业设计并非最大的难点，不愿承接适老化改造项目的主要原因，还在于“不赚钱、担责任”。

　　“人家改造的目的是让老人生活更方便、安全，如果我们改后，老人在房子里出了问题，会不会有我们的责任？”徐宏表示，装修的一般项目都有相应工艺标准，如墙面的平整度等。客户可以通过聘请监理等方式，对项目进行验收。适老化改造则无统一标准，容易在后期引发纠纷。承担风险的同时，改造却不能带来额外的收益：“装扶手做斜坡，加一起挣不了几百块。”

　　市场现状尚未扭转，但若以政策计，适老化改造可谓市场广阔。

　　2016年11月25日，全国老龄办、发展改革委等25部门联合印发了《关于推进老年宜居环境建设的指导意见》，其中重点任务第一条便是推进老年人住宅适老化改造，其内容包括“建立社区防火和紧急救援网络，完善老年人住宅防火和紧急救援救助功能……对老年人住宅室内设施中存在的安全隐患进行排查和改造，有条件的地方可对于特困老年人家庭的改造给予适当补助。引导老年人家庭对日常生活设施进行适老化改造。”

　　“我们不是不想做，是不知道怎么做，希望能出台相应的标准。”徐宏表示，局部改造虽然对装修企业吸引力较小，但针对老年人的全屋改造，今后可能成为市场的发展方向：“结合老人的需求改水改电，重新布置房屋结构动线，再加上各种设施。这样全方面解决客户的需求，企业也能赚到钱，有动力去做。”

　　观念难扭转

　　企业不愿推个人业务

　　“适老化改造以政府、养老机构项目为主，个人业务只能说忽略不计。”北京银杉怡年养老服务有限公司负责人杨博介绍，虽然适老化改造概念已宣传多年，但“找上门”的个人客户仍然很少。基于企业的经营要求，不可能花大力气在个人用户方面投入精力宣传，“我们承接个人客户，但实话说这个回报很低，做不起广告。”

　　“中国老人不舍得花钱、而子女也无法完全感受到这个必要性和重要性。这就导致面对家庭客户的适老化改造公司盈利难。”在新功适老化工程有限公司业务经理张峰瑞看来，对于适老化改造的观念尚未扭转，是业务难以推广的最重要因素。

　　张峰瑞曾在某网站中对适老化改造做过分析，以关键字“适老化”查到的800余篇相关新闻中，措辞均是“启动、试点、尝试”：“这说明适老化还在起步阶段，在很多城市还是空白。”

　　2014年，张峰瑞所在企业开始涉足家庭方向的适老化改造，遇到最多的问题却是“这个东西有用吗？”在得到肯定答复后，许多老人还是认为在室内进行防滑等适老设计没有用途，甚至认为是在诅咒自己。

　　“目前而言，还是以社区街道及民政购买的业务和机构二次适老化的较多。如果适老化改造国家和社会能承担一部分成本，效果可能会比现在要好，还可以解决老人购买力的问题。”张峰瑞表示，在进行成本压缩后，改造整套房屋最简单可以到三四千元，仍鲜有个人用户问津。而在市场调查中，张峰瑞发现，老人对适老化改造的接受度很低：“第一是不愿意多花钱，第二是懒得折腾。之前有项目不用老人出钱，可他们一看改造需要评估，还是不愿意做。这就是没有意识到适老化改造的必要性。”

　　DIY适老化

　　重点关注扶手、防滑

　　“适老化改造是一个整体概念，是根据老人的身体机能情况或病况，让房屋硬件及生活家具及老年辅具达到和谐状态，让老人的生活无障碍更人性化。”张峰瑞表示，由于适老化改造处于行业初期，各类标准尚无法建立。而美日等国适老化产业也是发展了几十年后，加上政府的资金扶持，才能取得现有的领先地位。

　　“以扶手为例，内衬分铝合金和不锈钢，不锈钢又分304和201，外衬又分ABS和尼龙。普通的消费者肯定拿捏不准甚至买错，但是选择品牌化的适老化改造公司，他肯定会给你选好的。”对于消费者，张峰瑞建议，在有条件的情况下，应该选择有品牌的公司，“另一方面，我们也在研究线上适老化改造的可行性，学习宜家等企业打包的理念，把适老化用品打包发到家里，然后里面有详细的施工方案。”

　　即便无法找到改造企业，消费者还可以考虑“DIY”方案。

　　“现在老人最需要最能接受的适老化，是看得见摸得到的一个扶手，走在浴室不用担心滑倒的干湿分区，走到哪里亮到哪里的红外线灯；需要的是一个在他危险时能托住他的适老化家庭改造。”张峰瑞介绍，初步的适老化改造应包括安装扶手、地面防滑处理、红外线感应灯、呼叫器与GPS定位器等，“卫生间马桶的扶手和浴室的扶手，一定要根据老人的个人情况来安装，要不然使不上劲。”

　　张峰瑞表示，与公众印象不同，整套适老化改造成本并不算高，如上述扶手、地面处理、呼叫器、感应灯和几个零件，“无论哪个地区，按照这个清单做，一个国产手机的钱就够了。”

　　本报记者 吴楠 插图 宋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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